看到电影院门口排队买《赤壁》电影票的人群,忽然想到这句话。记得小时侯最初在舅舅的书架上读到《西游记》和《三国演义》,都是难懂的古文,西游记里的猴子确实好玩,楞是半懂半不懂地跳着读完了《西游记》了,而《三国》却看不下去,即使挑着读张翼德喝退曹兵,或是读诸葛孔明空城退敌,但三国却怎么也读不完;听评书呢,三国不好听,听着都不解气,你明明知道大家喜欢五虎上将,但最后有哪个落得好了,明明有个华容道,却偏偏要捉放曹;评书最好听的是《隋唐演义》,个个人物都有绝活,十三名的排行个个都能喊得出顺序,谁碰到谁按排名来,打不过就是打不过,第七名的罗成在其他人面前挺牛,碰到宇文成都也就是一流星挡就被解决问题,好在排第一的是李元霸,哇哑哑一喊,谁都死菜;不像三国演义里那么多弯弯绕,听着都晕了。
倒是后来上海的亲戚送的三国的小人书好看,一共72本手绘本的小书,本本精彩,还可以挑着看,不好看我几乎只翻一遍就丢在一遍,而好看的几册往往常常翻出来看,哥哥看着这手绘本学会了画将军骑马打战,我却只是对这些人物真正地喜欢到心眼里去,但我读小人书的三国却没有谁是正派或是反派概念,典韦的一对双戟我会喜欢;吃眼睛的夏侯我也佩服;吕布背女儿去求袁术我也会同情;貂禅被董卓欺负我会痛恨;刘备为赵子龙抛子于地我也会感动;诸葛亮空城计我会紧张得要命;蒋干盗信让曹操错杀了两位水将我会很难过;看燕人张翼德的那一部髯须恨不得自己也立刻有了;关云长将兄长的衣服罩在曹操的衣服外面以示不忘本那断然是义气;几乎每本小人书都是一段少年时期的回忆,《五丈原》那一本写诸葛亮病死,我楞是把这一本藏起来,似乎我藏得自己都忘了在哪,这《三国》的故事就会一直演义下去。
那时我的三国是兄弟的三国,义气的三国,即使最后不明白诸葛亮为什么一定要六出祁山,但那时的三国远比西游记要让我喜欢了,西游记那只猴子打是会打了,但却动不动要去搬救兵,哪比得了常山赵子龙曹军阵中杀一个六进六出;更比不了关云长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还有关二爷刮骨疗毒读兵法,那才是真正的铮铮好男儿。
那是现在这些80后、90后所无法能理解的义气情仇了,他们的思维可能比我们更敏锐,处事比我们更圆滑,但一定没有我们当年的梦想了,我当年只梦想在关二爷阵中做个偏将或者副将,驰骋于关二爷身边。
后来电视的三国我不喜欢,演员其实没得说,只是我不喜欢,过于尊重历史了,历史是如此的沉重,让在这些沉重历史里的人们也如此沉重,编草鞋、卖红枣的和屠户既然能桃园三结义,为什么还要一辈子厮杀呢?既然安邦于蜀,何必还要征战呢?或许那只是罗贯中的三国。
前些日子看《见龙卸甲》,更加的不喜欢,为什么要这么拍赵子龙?或许那不是刘德华的赵子龙,更是不知道是谁的三国了。
读大学的时候,读曹孟德的《短歌行》,忽然觉得这样的曹操怎么和小时候小人书里那个白脸丞相不一样了呢?曹操说: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这句话也只有他能说,那当真是雄才伟略,那时我会想或许三国就应该是曹操的三国,“山不厌高,海不厌深”,这是何等的气量,他能和刘玄德煮酒论英雄;能收留关羽而又放他寻兄,成全了关二爷的义气;也能看子龙六进军中而言要生擒此人;他能让典韦、于禁这样的猛将俯首称臣;甚至都险些留下吕布;也能让属下望梅解渴;这样的雄才他不平定天下谁能平定天下?
成者王侯,写小说的毕竟是写小说的,树造平民百姓的英雄似乎是给老百姓一个梦想实现的可能,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问法在曹操面前似乎就不是一种问法了,不是这样的曹孟德就没有这样的三国,就没有这样的历史。
当年落魄黄州的苏东坡,夜游黄州赤壁写下了《念奴娇-赤壁怀古》,“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读这样的句子,我突然又觉得那应该是周公瑾的三国,美女英雄,儿女情长,赤壁一战的联刘攻曹,完全是改变战局的一战,可以将计就计令蒋干盗信;可以另黄盖甘愿实施苦肉计;可以嫁公主给刘备以表诚心;也可以让诸葛孔明借东风;何等的才智,那当年小人书里的“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让我觉得不一定是真的,没有一个宽广心胸的人如何会让小乔爱他,如何会让众人服他?
反倒是乐不思蜀的刘备让人想起时时汗颜,既会视妻子如衣服,又会一个人逃命,那是如何的一个无用之人?却会让这么多英雄为他卖命?那我们以前心中的三国是什么样的三国?
或许那服务于王的史人只是想这般写,让你觉得蜀国当败?
或许吴宇森能给我们另一个别样的三国,别样的赤壁,即使和我们心中的和我们感受的不一样,我想都和苏轼的诗一样: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那都是你我的三国你我的赤壁了。
即使还是三国的江月,即使还是当年的赤壁,而我等看三国、读三国的人们只是如苏先生般,洒一杯酒于此于心中了。
坏蛋格鲁